楓樹腳囝仔的鄉情

楓樹橋

 

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 一群同穿一條開襠褲的兄弟─昆宗、川成、世宗、文海、金龍、阿忠,邀約涉水到橋下釣鯽魚、捉蝦、撿石螺、游泳和滑竹筏,是他們的最愛。而順著上楓樹橋頭的坡度學習騎腳踏車,摔得鼻青臉腫,也是難忘的樂事。這群遊伴中屬文海的膽量最大,瘦小的個子,一爬就爬到橋攔上,一個漂亮的蹤身跳躍,矯捷身影早已隨著撲通聲暢游到橋下,丟下望著水花發呆的夥伴。有一回川成和文海打賭,只要文海敢連續跳水,就「輸」他「十元」,文海輕而易舉德做到了,傻眼的川成馬上轉口說:「我說的十元是十塊蕃薯箍,現在沒有,先欠著一下。」這一歉疚欠了三十幾年,川成似乎已忘了這件代誌?
說到楓樹橋的羅曼史,金龍的最精彩。當年,她苦苦追求的可愛女孩,就住在楓樹橋畔,假日總會在橋邊的河堤上洗衣,金龍為了瞧她一眼,早早準備好釣竿坐在橋攔上,心而磞磞跳地等待「美人魚」出現,靜靜地欣賞她。「長大」後,這條「溜走」的「美人魚」,是我懷念楓樹橋的美麗點滴,不知金龍是否仍記得?
        還有這麼一個畫面,常在午後時分,悄悄入夢來:夏日夜晚,清風徐徐,星空點點下的楓樹橋,汎現著幾分古典,我輕倚著橋攔,眺望不遠處的欄水壩,直洩而下的澄澈溪水,儼如一濂小瀑布,激起朵朵跳躍的白色水花,倒映著濃密樹影,搖曳生姿,風情萬種 ,無盡喜愛在其中,好像在也沒有一幅風情,是我成家後打拼在外,日夜會想要「回家」看看的鄉情,充滿著濃濃的楓樹橋鄉與厚厚的楓仔公情。
        四年前的某一天,午夜夢醒於楓樹橋的呼喚,悄悄地往回村的路走,卻不見展開雙臂相迎的楓樹橋,我迷路在新開的大馬路上,驀然地望著躺在水泥蓋下的楓樹腳溪,感覺就像一件心愛的東西,在無意間失落,無限悵惘在心中奔騰吶喊:楓仔公啊!美麗眷愛的楓樹橋的是你輕綰不住的柔情過往?楓樹腳囝仔的鄉情啊!何處是你擁抱的歸懷?(本文取至林惠敏編著典藏犁頭店一書)
南屯犁頭溪從犁頭店沿著水碓蓮花碑,流入楓樹腳仔,潺潺溪水流至庄頭、這一段溪流,楓樹腳庄仔的人習慣叫做楓樹腳溪。

        楓樹腳的建村歷史,因有楓樹腳溪而流傳世世代代,早在清乾隆年間,漳籍的陳姓、柳姓和黃姓先民,順著楓樹溪用「一雙手一隻鋤頭」打拼開墾,在楓樹核蘆葦密生的庄子口,搭起茅屋簡居,漸漸聚集成庄,渾圓粗碩的楓樹以亭亭玉立的風姿,相迎來來往往的在庄人和外庄客,於是,開始有了一個詩情畫意的庄名─「楓樹腳」。之後,為了與台中縣大雅鄉上楓村的舊地名「上楓樹腳」與嶺東商專北邊的「楓樹腳」有所分別,又叫做「下楓樹腳」。

        先民賴以維生的楓樹腳溪溪水,為他們帶來生存希望的同時,也發生不少悲慘的故事,每當溪水氾濫,胼手胝足創建的家園,在一夜之間沖流成空,庄民踩走出的溪路線也中斷,生活之困頓,屢叫庄民望溪落淚興嘆!約在百年前,陳家十八世祖陳榮烈,適時以私資購買木材,載入庄口建造第一座橫跨店仔碑的木橋,第一代的楓樹橋,由此產生。庄民心懷珍惜之情,出庄入庄時才步行或是採騎雙管鐵馬過木橋,牛車拖載穀包及沉重的東西時,仍行走溪床的石頭路。

        民國二十七年,歷盡風霜了木橋,日漸頹毀,當初造橋行德的陳榮烈擔任保正,發起庄民有錢出錢有力出力,興建成水泥橋,在10鄰鄰長藍林監工之下,有三個拱行橋的第二代水泥橋,在庄民期盼下展現雄偉美姿。12月20日通橋典禮的那天,庄子裡的大大小小雀喜萬分的迎接這件大事,邀請當時庄子裡最年長的夫妻檔而且是四代同堂的何倫夫婦,在兒子何貳發夫婦和孫子何金樹陪同下,跟隨在道士後面,帶領地方上士紳及上百庄民,在悠揚的誦經祈願聲中,浩浩蕩蕩的行走過橋,完成通橋典禮。這段往事緊密地連結著庄子裡七、八十歲耆老們的共同記憶,鮮明裡典藏著香濃深情!

第二次世界大戰末期,在烏日中彈後被追擊的美機,轟然一聲大響墜落在楓興宮的「公厝場」,幸而未波及的楓樹橋,無言度過動亂的時代,在光復後,安然地回到楓樹腳人的懷抱。四十年代的台灣社會,處於努力振興階段,農家生活仍十分清苦,上田作農事,埔仔放牛和結伴到楓樹橋遊玩,編織著楓樹腳囝仔的童年,楓樹腳囝仔圍繞著楓樹橋,舞唱出一串串的兒時舊事,每每憶想起,經久醞釀的溫馨甜蜜縈滿心懷!